近些年在作画、求学的路上,一直在问寻自己一个问题:自己所寻求在画中所能表达呈现的一种境界或思想,亦或是说自己想寻求的理念或目标是什么?目前,逐渐清晰并明确了这一思想,八个字可基本概括,既清逸简雅、空净素宁。
这八个字也可分为四个词来解读,即清逸、简雅、空净、素宁。清即是画面所求的清静、清明;逸是逸趣、逸气;简,简单、简约;雅,便是雅致、雅气;空是空白、空寂;净乃是纯净;素是朴素、素真;宁却是安宁,宁祥。这八个字既是我绘画作品里所求的理念,亦是我人生所想要追求的境界和目标。
作品的清逸之气是历代画家想要追寻的格调和境界,中国画素有品格之论,黄休复在《益州名画录》中将其分为“逸格、神格、妙格、能格”四品。然“画之逸格,最难其俦,拙规矩于方圆,鄙精研于彩绘,笔简形具,得之自然,莫可楷模,出于意表,故目之曰:逸格尔。”在黄休复看来,逸格的形成取决于人格的超脱。这观点与李嗣真“超然逸品”的看法如出一辙。就算画者的综合素养达到了一定高度,也不一定能画出逸气超然的作品来。盖因清逸之气是个人的品格、性情、学识、修养,等综合认知升华后的集中体现。故历代画师无不以能画出逸格的作品为目标和追求,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画虽一艺,然其气和书卷,道通心性。简雅之境是清逸之气的具体表现形式。我总以为,用最简单的笔墨表现最丰富的内容是一个高品质画家所应该具有的基本笔墨能力之一,单就这一点来说大多画家终其一生也不能达到,因为最简单的笔墨需要我们笔笔到位精准,墨墨浑厚华滋。所有的用笔用墨全是显露在外,没有可以修补隐藏之处,故逸品之格,简雅之法是最高的表现形式和手法。
画里空疏处,个中尽是诗。空净之美是清逸之气的具体体现形式,中国画里的空净之美,得之于物象之外,如抚琴者得弦外之音、吟诗者得言外之意。因为国学艺术的审美境界是无限广阔的。
近些年作画时总会觉笔墨不够丰富、构图不够丰满,往往不断增笔添墨。最终虽也能画出自己想寻求的气韵。但从笔墨构图上去品,却失去了空净之美。一幅好的作品不仅要画的有笔有墨,也是要有空有白。清初竺重光在《画鉴》中说“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中国画讲“计白当黑”、“知白守黑”,便是说空净在一幅作品里与充实同等重要。空净在绘画作品里极为重要,在表现形式上极为微妙。我们把画面上的空有时当作一种实,为了空的造形可能去画很多实的笔墨,倾注自己的神思与观念,使有限的空演变为思感中无限的实。这与佛家讲的“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很相似。中国画里的空净,并不仅仅趋于单纯的形式,还包含着一定的佛家、道家的思想。似倪云林“空窗参禅”般,参禅者所追求的“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完美形式,正是逸格作品里空净的体现。
君子之所以爱夫山水者,其旨安在,丘园养素。山丘田园可以韬养宁静淡泊的心性;古朴素真,祥和安宁的心态。素宁之态相是我想最终追求的作品之态,是和合之气与心性安放的总和所在。浓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只是常。真正好的作品一定具有宁静祥和之气,素雅天真之趣。繁华阅尽归于平淡天真,这是常理,无论是作画亦还是做人终须归于朴素、安宁。
这八字的首尾字清、宁二字,正是我的堂号“清宁堂”之清宁。庄子《外篇至乐》讲:天无为以之清,地无为以之宁。故两无为相合,万物皆化。清逸简雅,空净素宁终归清宁。沈括《梦溪笔谈》里讲到:“书画之妙,当以神会,难可以形器求也”。欧文忠《盘车图》诗云:“古画画意不画形,梅诗咏物无隐情,忘形得意知者寡,不若见诗如见画。”苏东坡又讲,“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倪云林则说:“仆之所谓画者,不过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耳。”这些都表达了一个共通的理念,作画应直抒胸臆、平淡天真、迁想妙得,而不是在笔墨技法,体裁构图之上执着心念、不得自在。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以判躯之状,画寸眸之明。竖划三寸,当千仞之高;横墨数尺,体百里之迥。画者当以抒心发意,注精气神以贯之。严重以肃,恪勤以周,画者须养得胸中宽快,意思悦适,自然布列于心中,不觉见之于笔下。所列之境、所传之情,唯有画者自身才可深切体悟。
这八字四词,是近些年自己在绘画上的一点心得体悟,既是画上的追求也是人生的目标,做人学画求学之路既长又短。在有限的生命时间里,我定会倾注自己所有可以利用的时间来学画问道,期望各位师长道友不吝赐教,我定会虚心学习、精进,以便更好的完善自己的人格、画格,画出更多可以令大家赏心悦目之作。
我心所愿:愿得见我之画者,能生欢喜心。。。。。。
常津陈櫑戊戌八月二十八日